現在是 1 月下旬,距離 Sarah Burton 的 2025 年 Givenchy 秋冬系列首場時裝展,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,一整面牆的試穿造型已經在品牌的 Avenue Georges V 工作室精確地排列好,以便在 3 月的巴黎時裝週走騷。Burton 於去年九月獲委任,但她的優勢不只是過去六個月的準備時間。她來自 Alexander McQueen,一開始是 Lee 的助理 – 在她前老闆的 Givenchy 任期間(約 1997 年),她負責將時裝展作品從倫敦來回運送至巴黎,後來她接替了他在 McQueen 的工作。到 2023 年,她 26 年的任期結束時,她是如此受人愛戴、如此受人尊敬,而她的離任也引起了整個業界的憤慨,慨嘆頂級時裝品牌缺乏女性創意總監。

現在,突然之間,經驗對於設計師的聘用非常重要。Burton 的 50 多歲同儕 Alessandro Michele 和 Peter Copping 已在 Valentino 和 Lanvin 就職,扭轉了過去幾輪設計師音樂椅的趨勢,讓顛覆性設計師和二把手獲得重要職位。另一位 X 世代設計師 Haider Ackermann 昨天已在 Tom Ford 首次亮相,比 Burton 的 Givenchy 首場作品早了兩天。

對 Burton 來說,Givenchy 是最艱鉅的任務。「對我來說,我所做的事總是並列的:有禮服(Dress),也有剪裁(Tailoring),我喜歡這個品牌的基因裡有這兩樣東西。感覺這是一個很棒的地方。」;儘管這是事實,但在 Matthew M. Williams 和 Clare Waight Keller 的任期之後,在她來到的時刻,品牌的 DNA 已經變得有點混亂。你可以將Givenchy 過去的六年形容為一段漫長尋找靈魂的時期,但得到的清晰度有限。

因此,Burton 選擇回到起點,回到 Hubert de Givenchy 1952 年的第一場時裝展。她在研究 Givenchy 首秀的黑白照片時,被 Givenchy 的年輕所打動,他當時只有 25 歲,而且他和他的模特兒之間有著顯而易見的友誼,其中有 Bettina Graziani——她在他的新聞辦公室工作。「但真正讓我驚訝的是,這個系列是如此的鮮明豐富;它非常簡約,不挑剔。對我來說,Givenchy 就是一種廓形。」Burton 說。

1952 年,Hubert de Givenchy 的第一場時裝展是在 Alfred de Vigny 街的一間私人宅邸舉行舉行的,當時有記者稱之為 「The Cathédrale」。
Martin Dutkovitch/Getty Images

1952 年,Hubert de Givenchy 的第一場時裝展是在 Alfred de Vigny 街的一間私人宅邸舉行舉行的,當時有記者稱之為 「The Cathédrale」。

Martin Dutkovitch/Getty Images

非常偶然的是,在那家私人宅邸的一次翻修過程中,有人在牆裡發現了一堆垃圾袋,裡面裝有 Givenchy 首個系列的檔案圖案——Burton 說:「就像一份禮物。」;她把其中一個垃圾袋陳列在光線燦爛的辦公室裡;垃圾袋就放在一張桌子上,對面是一扇大窗,窗外是艾菲爾鐵塔,巴黎人視之為理所當然的美景,卻能讓訪客停下腳步。不過,這些舊圖案與你明天將在天橋上看到的圖案之間,並沒有一一對應的關係。「我沒有使用它們,也沒有重新製作;我認為你必須回到過去,但你也必須向前看。但我喜歡它們存在的想法,它們是一種神奇的東西。」Burton 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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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圖案目前正在修復中,它們讓她確信,儘管 Givenchy 與 Audrey Hepburn 和《Tiffany’s Breakfast》著密切的聯繫,但他並非從荷葉邊、蝴蝶結和喱士開始。Burton說:「它一開始就相當簡潔、純淨,沒有返璞歸真的感覺,但顯然是戰後的風格。」,她續說:「有一種簡單的感覺。」

Givenchy 有 Hepburn,而 Burton 則有 Cate Blanchett、Rooney Mara 以及她的長期造型師 Camilla Nickerson——她穿著 McQueen 褲裝就像穿著制服一樣。剪裁——從尋找適合 Givenchy 風格的肩線、腰部、褲型,甚至是接縫,都是 Burton 上任以來的首要任務。在工作休息期間,她在倫敦租了一個小工作室,在那裡她畫草圖、縫紉,並重新回到「為什麼你一開始就這麼做」的原點。在 Givenchy,她先繪製草圖,然後進入工作室與團隊一起縫紉。

很多時候人們會說:『好吧,它在照片中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?』;而我會問:『女人穿上它會是什麼樣子,她們穿上它會有什麼感覺?』

Givenchy 創意總監 Sarah Burton

一件黑色雙排扣燕尾服外套看起來既柔軟又剛強——有點像 Burton 本人的個性——有着大而渾圓的肩膀、明顯的沙漏型腰身,以及在手臂上纏繞的袖子接縫。「我把袖子剪成弧形,然後對其進行熨燙,這樣就形成了非常女性化的形狀,我稱之為『高級訂製服接縫』 (couture seam)。」她指出,外套是由女裝樣板師量身打造,但卻採用男裝結構,她說:「我喜歡兩者攜手合作的概念,因為男裝剪裁的結構與女裝剪裁的結構相當不同,也就是壓製成衣和帆布的方式。」

她設計了一些內外翻轉的外套,外露的接縫和下擺,保留了原始和磨損的狀態,但因為是帆布的關係,這些外套具有質感,具有別緻的莊重感。很多時候人們會說:「好吧,照片上會是什麼樣子?」;而我會問:「穿在女人身上會是什麼樣子,她們穿起來會有什麼感覺?你要如何掌握好比例,讓它看起來夠生動,但又不會喧賓奪主?感覺裡面好像有一個人。」

相比之下,連衣裙似乎是為了抵抗地心引力而製造的,無肩帶薄紗泡泡紗,以及沒有任何裝飾的 「超級超迷你 」連身裙。Burton 指著一條小黑裙說:「它就是LBD,Givenchy 的經典單品,但也許用「在它成為小黑裙之前的骨架」來形容會更好。」Elle Fanning 出席奧斯卡時穿著的訂製白色蕾絲緊身禮服,是 Sarah Burton 高級訂製服的預覽——她說這件禮服要到 2026 年才可能出現在時裝展天橋上——這件禮服更有結構感,也更正式,就像紅毯上所要求的一樣;不過在《A Complete Unknown》的演員 Timothée Chalamet 當晚也穿著 Givenchy 的服飾,一件黃色的剪裁皮革外套、長褲配上絲質襯衫,這是當晚男士輕鬆的男裝造型之一。

Photo: Ruby Pluhar/ Courtesy of Givenchy

Photo: Ruby Pluhar/ Courtesy of Givenchy

在一月份的這次工作室參觀中,以及在時裝展前四天的預覽中,Burton 再次贏得了她「親力親為的設計師」美譽,例如,在檢查其中一件超迷你裙時,她會問:「三角布(Godet)的位置是否正確,還是需要更圓?」、「我們在裡面放了什麼類型的薄紗? 能不能再輕一點?」、「我們要不要放口袋,讓它有不同的姿態?」 ⋯⋯她承認:「說到這些事情,我覺得自己有點像鐵路觀察員。」

在展示一件又一件看起來完美無瑕的作品時,她重申:「這仍是一項進行中的工作。」,而她的慣例是每件衣服至少試穿三次,她續說:「從現在到星期五,一共要試穿 150 次。」但這個數字可能會讓別人感到焦慮——「這才是有趣的部分。」她說著,便把一塊看起來「有點老化或破損」的刺繡固定在黑色真絲連身裙領口的蝴蝶結上,這塊刺繡就像是從藏在牆上的垃圾袋裡拿出來的。「McQueen 規模太小,你必須自己製作圖案。我記得,他在一條斜裁的威爾斯親王裙上安裝了隱形拉鍊。Lee 在縫紉機上很厲害,但我們只有一米,所以你不能出錯。 當然,他不會出錯—— 我就是這樣在工作中學會了縫紉和剪裁。」

重新詮釋這位 1995 年退休的設計師 Hubert de Givenchy 是否有一種自由?業內或許很少有人記得他這個人,但相比之下,仍有多少人仍對McQueen 念念不忘?Burton 回答道:「第一場時裝展會有壓力,但無論到哪裡都會有壓力。我知道我喜歡做什麼、我擅長做什麼。我從 Lee 身上學到了這一點,然後繼續前進。你必須講述出你自己的故事。」

Photo: Ruby Pluhar/ Courtesy of Givenchy

Photo: Ruby Pluhar/ Courtesy of Givenchy

當被問到女性設計師的問題時 ——「為什麼沒有更多女性擔任領導職位?」她回答道:「我的父親是在戰爭中長大的;而他的父親因此離開了六年,所以他是由女性帶大的,包括祖母和母親,所以他一直認為女性統治着世界。我來自一個非常母系的家庭背景。所以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是個問題。我只是假設我也會有同樣的機會。我有三個女兒。我認為最重要的是,女人可以做任何事情。我真的相信這一點。」

Williams 的最後一場 Givenchy 成衣時裝展是在巴黎 L’École Militaire 軍事學校的帳篷下舉行的。Burton 的時裝秀將在 Avenue Georges V 的品牌總部舉行,來賓名單只有 300 人,營造出一種讓人想起 1952 年黑白照片的親密感。Burton 在描述前排與模特兒之間的距離時說:「我們能靠得多近而不被手袋擋住?」

她是一位從人性化角度思考和工作的設計師——從時裝展的舞台佈置到她在褲子後面加上的鬆緊腰帶。「也許我有時太過敏感,但當我為某人設計衣服時,我希望他們能感覺良好。我熱愛那些穿著我衣服的女人,也喜歡與買這些衣服的人和穿這些衣服的人交談。我覺得這是一份很棒的禮物。我回顧 Instagram 上的照片——它很棒,但不僅僅如此。你希望人們活著、呼吸著、穿著它。」

原文轉載自《Vogue》美國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