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ick Owens在2025秋冬女裝秀帶來優雅和實用的系列後,翌日被發現走出聖克羅蒂德聖殿(Basilica of Saint Clotilde),手中捧著從附近灌木叢中摘下的白茉莉。這座教堂是他經常到訪的地方,無論是獨自一人,還是與御用助手Anna-Philippa Wolf和她的嬰孩一起。他形容這裏是家的延伸,代表了他在巴黎的人生,也是一個「完美的小天地」。
雖然Owens本人並不信教,但他喜歡教堂及其意象。他分享:「在最理性的狀態下,教堂的美好在於讓人們聚集起來,形成互相照顧的生活體系。」他特別喜愛聖克羅蒂德聖殿 ,因為他的父母在巴黎時裝周前來探訪時,會在這裏一起討論火化和葬禮等艱難的人生議題。
隨著父母逝世,當他漫步於巴黎第七區、位於教堂與波旁宮廣場的總部和住所,還有橫跨塞納河、羅浮宮和巴黎皇家宮殿時,他的腦海都不自覺地思考著生死的議題:「我想我現在歸屬於這裏了,這條街將是我年華老去的地方,服務生會為我總是點同樣的東西感到厭倦吧。」經過二十餘載,這位來自加州、熱愛麗都的Owens,如今將巴黎視為自己的家。
這座「光之城」也熱情地回應了他。6月28日,巴黎時尚博物館(Palais Galliera)將舉辦名為《The Temple of Love》的Rick Owens作品回顧展。作為巴黎首屈一指的時尚博物館,它今次罕有地為一位在世設計師設展,先前只有傳奇設計師Azzedine Alaïa和Martin Margiela有此殊榮。
Rick Owens的職業生涯無疑是一個奇蹟:數十年來保持獨立,不受大型集團影響,並逐年觸及越來越多群眾,從時尚界精英到全球的哥德滑板族都有他的追隨者。Owens證明了大膽的獨特美學、敏銳的智慧、無畏的好奇心和不拘一格的工作倫理,能夠挑戰奢侈品行業的趨勢預測者、悲觀的經濟論調和競爭對手,甚至超越了同行關注行業興衰的境界,創造出更宏大的成就。
Owens直言:「我知道,在這個設計師不斷變換的時尚世界,我是不尋常的例子。我只是幸運地遇上我的合作夥伴們。」他指的是他的妻子Michèle Lamy以及Owenscorp公司的Luca Ruggeri和Elsa Lanzo:「他們過去30年用力保護著我,他們的才華與我的能力同樣重要。其他設計師一定很羨慕我擁有的團隊,我真的非常幸運。」

FOR THE RECORD, Owens—videotaped by Kembra Pfahler, a.k.a. Karen Black—photographed by Annie Leibovitz, Vogue, 2001.
今次展覽由Alexandre Samson策劃,他曾擔任2023年《1997 Fashion Big Bang》展覽的策展人,備受讚賞。展覽將展示Owens的設計,除了自家品牌的服裝,還有他於2002年為傳統皮草品牌Revillon創作的作品,這是促使他搬到巴黎的契機;他與Fortuny的合作,展現了威尼斯在他的情感和文化地圖中的重要作用;還有源自洛杉磯的作品,起初他在東區一個工作室內孕育出獨特美學和時尚事業,而工作室對面是他現任妻子Lamy的夜店餐廳Les Deux Cafes。展覽還會重現Lamy在洛杉磯的衣櫥,以及他們的巨型平台雙人床。這張床啟發了Owens推出訂製傢俱系列,現由Lamy主導經營,更曾吸引Travis Scott入手一張這樣的床。
展覽還有數百件早期的「蜘蛛網狀」T-Shirt,以及令人驚豔的時裝秀作品,例如融合了《末日先鋒系列 Mad Max》和地獄女神(Madam Satan)風格的皮革、絲綢和針織服裝,這些擁有銳利肩線、優雅形狀的設計,兼具了粗獷與浪漫。Owens要求呈現平和的感覺,因此這些服裝被拆成不同組件呈現。今次還會展示David Bowie、Klaus Nomi和Iggy Pop的專輯封面,以及涵蓋Sisters of Mercy、Gustav Mahler等的配樂。還有令人驚豔的晚裝設計,呈現猶如「Madame Grès登月裝」的作品。它們難以被隨意解釋或複製,Owens也認真地質疑自己:「我能否在我的人生中再做一次這樣的作品?」
一個名為「Joy of Decadence」的房間則訂立了入場限制,當中展出了他2006年在佛羅倫斯首次揭曉的全身雕像,呈現了他小便時的樣子,充滿大膽氣息。儘管展覽元素各異,但它旨在展示Owens作為一名樣板製作人、裁剪師和設計師的功力,以及他對古典美學的想像。Samson表示:「我希望那些認為自己了解Rick Owens的人,能對他的文化面向感到驚訝,它有著深厚的法國文化根基……Rick Owens的內涵不只是叛逆精神。」
確實如此:Owens希望公眾從這次展覽中,感受到他設計中的「善意」與「溫柔」,他覺得這些特質過去被誤解為與邪惡、末世氣息有關。
要真正理解Rick Owens的作品,就必須通過他的視角來看。當他讓200名模特兒和學生在東京宮(Palais de Tokyo)走秀時(就像他一年前的《Hollywood》男裝秀),其實是向場外守候的忠實粉絲給予擁抱的方式。而在2016年春夏女裝秀,他選擇讓模特兒背著彼此走秀後,對細跟高跟鞋提出質疑:「我能怎樣以新的方式運用身體?如何在不浪費資源的情況下,做出一些壯觀的效果?」
這次回顧展,某種意義上是一種翻譯的行為,描繪他如何從荷里活Club Kid 、時尚界求生者,變成一位帶著幼兒參觀花園、欣賞妻子Michèle Lamy的優雅、深切懷念著父母的漫遊者。Owens說:「『包容性』現在聽起來有些老土,但我認為我努力創造的美學世界是具有包容力的。諷刺的是,當你達到某種地位後,這些守門者開始把他人拒之門外。這形成一座堡壘,無論如何都難以戰勝。」
更諷刺的是,在如今日益企業化、單一化的世界中,「包容性」不再是老土的理想,而是一種反抗的行為。
Owens經常談到經過機場免稅店時,看到標準化的美麗面孔無處不在:「這套為期望和吸引力而設的準則非常具體,它已成為全球的標準。我不抗拒它——它是美好的,但我的角色是提供更多元的選擇。」
原文轉載自《Vogue》美國版
Editor
Sally Singer (Adapted by Ning Sang Lawati)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