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 年前，由於《Parallel Mothers》的敘事結構上出現問題，劇本暫時被擱置一旁。其後 Penélope Cruz 與導演 Pedro Almodóvar 兩人一共合作了 6 部電影作品，包括驚悚片《Live Flesh》(1997)、喜劇《All About My Mother》 (1999)、魔幻巨作《Volver》(2006)、場景奢華的愛情驚悚片《Broken Embraces》(2009)、荒誕喜劇《High 爆雲霄》(I’m So Excited!) (2013)，以及自傳式劇情片《萬千痛愛在一身》(Pain and Glory) (2019)。
西班牙影后 Penélope Cruz 以往都有出演過母親和準媽媽角色，卻沒有一個角色像《Parallel Mothers》當中所飾演的 Janis 般複雜，外表雖平靜但內心飽受折磨。所以，在馬德里第一次lockdown 期間，當導演 Pedro Almodóvar 再次找她研究《Parallel Mothers》的劇本時，她感到十分高興。
Parallel Mothers (2021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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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VOGUE》團隊剛好碰見劇中 Janis 與 Israel Elejalde 飾演的法醫考古學家 Arturo 的對手戲。那場劇情是講述 Arturo 為了找回於西班牙內戰中被屠殺的曾祖父的遺體，而答應幫助 Janis 在其村落挖掘亂葬崗的一幕。
這場發生於 30 年代和奪去了數十萬人性命的戰役，作為故事背景，並伴隨着 Janis 的生活開展和瓦解。 Janis 與 Arturo 後來發生婚外情，她得知自己懷孕，並在預產房與一位尚未準備好成為單親母親的少女 Ana (由 Milena Smit 飾演) 成為朋友。她們誕下的初生嬰兒被推進同一個觀察室，其後意外被換轉，Janis 幾個月後發現嬰兒調換一事，但沒有轉告 Ana，原因很快變得明朗，而且這個秘密一直困擾她。最後 Janis 流淚滿面的懺悔一幕中，Penélope Cruz 流露出自然的情緒轉折狀態，輕而易舉地超越了上一部讓她獲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的作品《情迷巴塞隆拿》(Vicky Cristina Barcelona) 。
在今屆奧斯卡頒奬禮前，Penélope Cruz 跟《VOGUE》分享了這次情感傾滿的拍攝過程，以及在初登銀幕的 30 年後，贏得威尼斯最佳女演員獎的感受，及細談《Parallel Mothers》中，Janis 的戲服所暗示的事情。
《VOGUE》：Pedro 在 20 年前首次向你談及這個故事，你還記得那次的對話內容嗎？
Penélope Cruz：他心中有很多故事，會開始執筆寫，中途又會放下筆。他有不可思議的想像力，所以有時候他很難從腦海裏所有故事中，決定講述哪個故事，而我永遠不會忘記他跟我分享這個故事的每處細節。那時，他跟我談起飾演 Ana 一角，當時我還是二十多歲，不過我一直知道自己想飾演攝影師，Janis 的性格一直伴隨着我。所以在封城期間收到他的來電告訴我可以一起合作這部作品，我感到非常高興。
《VOGUE》：為甚麼你一直沒有忘記 Janis 這個角色？
Penélope Cruz：一切都很有吸引力、一切都那麼可怕。Janis 是如此美麗、複雜及具挑戰性。在我角度看來，她代表了所有經歷失去孩子或是遭受失去孩子威脅的女性。電影發生的事很奇特，因為嬰兒在醫院遭調換，在現實生活中類似的事件雖然不常見但也會發生，而孕婦們的共通點是恐懼，Janis 的恐懼感每天驅使着我。每當我真的很害怕時，我會提醒自己：「不，我們要找出真相並尊重它，因為不幸地，這不只是虛構的劇情。」
《VOGUE》：你說過當母親的經歷能幫助你理解 Janis 的極端狀況，你有否將個人經歷注入角色中？特別是那場寫實的分娩情節。
Penélope Cruz ：Pedro 顯然沒經歷過這件事。他會問我一些很具體的問題，例如：「你需要知道你的子宮頸口擴張到多少厘米嗎？」我當時想：「是的，我需要知道，或者我需要在腦海中決定我的表情變化⋯⋯ 我的子宮收縮相隔多少分鐘？我需不需要打麻醉針呢？胎兒正在甚麼位置呢？」我想我逼得他太緊了。不過這關乎技術層面的真實性，他都耐心地一一解答我。
《VOGUE》：聽說你經歷了四個月的排練，這對你有多大幫助？
Penélope Cruz ：我們很需要排練。Janis 抒發情感的方式跟我不一樣。如果我經歷同樣事件，我會哭上一整天，但她並不會。她不像我般容易表露情感，而是習慣將情緒藏在心裏。Janis 為了保護她最愛的東西，不得不成為一個大騙子，更糟糕的是，她要對所愛和尊敬的人撒謊，這些人都跟她一樣飽受煎熬。而現實中，我不是一個善於撒謊的人。
《VOGUE》：當你進入 Janis 那充滿藝術氣息的公寓，穿上明亮、Almodóvarian 服裝後，感覺如何？
Penélope Cruz ：一切都是精心安排的。當 Pedro 為我的角色選擇紅色衣服時，如一件 Chanel 紅色復古外套，就能渲染出像驚悚片或是黑色電影般的氛圍，你會好奇是否將會發生可怕的事情。有些人告訴我他們有預感 Janis 將會殺了 Ana，一切讓人產生像幽閉恐懼症的病患感覺。當你置身於片場，就會立即感受到 Pedro 想傳達的能量。
《VOGUE》：Janis 將一切從實招來後，有一個不可預料的情感爆發時刻。聽說 Pedro 在一些場景拍攝完畢後，必須把你從地板上抱起來，這是真的嗎？
Penélope Cruz ：是的，坦白的場景對我來說是最可怕的，但是為了我和 Janis 的心理健康，我必須刻服它。我強烈感覺到觀眾需要體驗 Janis 的情緒釋放，因為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是很壓抑，就像一顆計時炸彈。我告訴 Pedro：「我知道你想要甚麼。我們不能在鏡頭上哭泣，我需要走到大廳哭泣，然後返回拍攝現場。但是，我接着要拍攝情感大爆發一幕。」Pedro 說：「我一直是這樣認為。」Janis 結尾在浴室嘔吐，又幾乎因為疼痛而暈倒，但正正是這時間點，她可以發洩出一切埋藏已久的情緒。在那幾個月以來，所有事情都相當隱晦，對我來說接下來幾週將發生的事相當重要。
《VOGUE》：關於西班牙內戰，當中有一小段傷痛的情節⋯⋯你是否希望入場觀看的年輕人會更想了解這段歷史？
Penélope Cruz ：有某幾幕場景，Janis 是在代 Pedro 說話。但這並非復仇的聲音，而是希望啟發年輕一代要從歷史中吸取教訓，不要重蹈覆轍。這不只適用於西班牙，世界上每個國家的人都有想要或需要記住的歷史片段。而在 Janis 的角度看來，這無關政治，而是關於人權和尊重那些家庭及所有被奪去性命的人，這是為了讓他們重獲尊嚴。
《VOGUE》：這部電影已經是你和 Pedro 第七次合作，你們的工作夥伴關係現在有甚麼不同？
Penélope Cruz ：多有趣！即使他已經是我其中一個最要好的朋友，在電影開拍的第一天，我還是非常害怕他。我在想：「如果他開除我怎麼辦？」我有冒名頂替症候群 (imposter syndrome)。為甚麼我還有這種感覺呢？是尊重，所以我不想有不同的感覺。
《VOGUE》：你們接下來有甚麼計劃？我聽過一些謠言指你們將與 Antonio Banderas 合作翻拍電影《Marriage Italian Style》，另外，你曾說過想與丈夫 Javier Bardem 拍一齣音樂劇？
Penélope Cruz ：Pedro 常以此事取笑我，對我和 Antonio 來說，《Marriage Italian Style》已經像一粒拆開了的糖果 (笑)。Pedro 說：「也許有一天我們會一起翻拍，會很棒！」而且幾個月前在紐約的一頓晚餐上，他告訴我一個故事兼一些音樂數字，然後他澄清：「我可能永遠不會這樣做，所以你別太興奮。」他可能永遠不會這樣做，又或者他會在下年開始動工，有誰知道？但就在那時候，我開始跟他說：「不！你需要拍一部音樂劇！」
《VOGUE》：你在《Parallel Mothers》的出色表現已經為自己贏來不少獎項，當中最意義非凡的肯定是威尼斯 Volpi Cup 最佳女演員獎，令人想起 30 年前你帶着第一部電影作品出席電影節，今次得獎後有圓滿的感覺？
Penélope Cruz ：我第一次是帶着作品《Jamón Jamón》出席威尼斯影展，當年我 19 歲，情緒十分高漲，我和團隊都像小粉絲：「看！是 Jack Lemmon！Coppola 在這裏！」往後幾年，我出席過威尼斯影展很多次，每次給予我的感受也一樣。而今次憑着 Pedro 執導的電影得獎，讓我和丈夫都非常感觸，因為我的媽媽和岳母在夏天離開了，我想將獎項獻給她們。所以當宣佈我獲獎時，我不禁哭泣起來。
《VOGUE》：在過去兩年，你和你的兩個小孩相處如何？
Penélope Cruz ：當你有了孩子後，你的注意力大都投放在他們身上，這並非一段讓人痛苦的經歷，而且孩子要對當下發生的事有足夠了解，他們才學會要有責任保護自己和他人。我認為世上所有小孩都給大人上了一節有關責任感、同理心和同情心的課堂，他們的學習能力高，當我告訴孩子我們這一代在孩提時代從未經歷過相同的事時，他們難以置信地問我：「真的嗎？」但我希望我們已經看到隧道盡頭的曙光，我們都不肯定，但我要相信這一點。
原文轉載自《Vogue》美國版
Editor
RADHIKA SETH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