筆者有幸曾在某次畫展中見到Mizuki Nishiyama（西山瑞貴）本人，瞬間就被她身上的活力感染——25歲的伶俐少女，面對形形色色的客人始終落落大方，令人不自覺想要靠近。雖然擁有一個純正的日本名字，Mizuki卻也熟練掌握英語、義大利語、粵語等六種語言，這要歸功於她的多元家庭背景。然而無論是在香港土生土長的母親，還是日本籍的父親及祖父母，都擁有一個共同的特質，即對藝術的追求和喜愛。

「我所擁有的一切，都要歸功於我的家人。他們傑出的藝術素養，以及對於生活的熱情和謙虛，亦流淌在我的血液之中。」Mizuki分享道：「我從母親身上領略了油畫中不加掩飾的、強烈而富情感的風格。我的父親一方面是看重細節的設計師，另一方面則是飽含熱情的佛朗明哥吉他手。我的祖母透過日本畫（Nihonga）和古箏領悟敬畏之心、歸一及時間的深層意義。他們身為藝術家的特質，也深深影響着我。」

 

View this post on Instagram

 

A post shared by Mizuki Nishiyama (@miznegi)

近看Mizuki歷年的藝術創作，其風格與她的外貌大相逕庭。唯有耐心傾聽，便能察覺每件作品背後的思考與力量。「相信在多元文化下長大的人都有同感：長大後，我發現自己所屬的民族群體只能產生一小部分的共鳴。社會各界的壓力，促使我們尋求這所謂的『認同感』，而我拒絕將自己放進這預設的框架之中，希望成為舒適、自信而自由的個體。」

無論是過往的藝術畫作，還是最新的壁毯「Kami」，家國日本的傳統文化始終是Mizuki的創作主題。而她的作品並非一場獻給文化的頌歌，而是充滿個人主義、甚至反叛精神：「我喜歡潛入暗黑的想像之中，探索那些最為驚險的、未經粉飾的、甚至性感的表達。我常常用到的元素包括女性月事、有關純潔的諷刺、日本神道教、心靈創傷、活力等……我只是單純地喜歡這些主題，它們有着獨特的力量。」

 

View this post on Instagram

 

A post shared by Mizuki Nishiyama (@miznegi)

的確，那些常人避而不談的主題，皆在Mizuki的作品中肆意綻放。比如去年於香港展出的《正座：感知與超越》系列，以傳統席地坐姿，體現日本女性自古以來受到的種種限制。又如2020年以日本傳統情色藝術為主題的《春畫》，開誠佈公地探討性愛，感知身體的親密與脆弱。「在好奇心的趨勢下，我並不在意這些事物是否已被『污名化』。」正如她所說，這些人們認為羞恥、忌諱的事情，不過是現代社會附加在女性身上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見。而她作品中透露的這股反叛精神，不過是在扭轉這些亂象。

 

View this post on Instagram

 

A post shared by Mizuki Nishiyama (@miznegi)

最近，Mizuki再一次突破以往風格，帶來最新壁毯作品Kami（Kami在日文中寓意「神明」，日本宗教「神道」相信世間萬物皆有靈，因此對萬物應有敬畏之心）。「Kami以諷刺的方式揭示了人們對『純潔』的誤解。例如，女人不得觸碰相撲的競技台（土俵），全因我們必須經歷的月事是『不純潔』的象徵。換個角度想，子宮既是新生命的載體，又預示着經血、分娩時的疼痛。這些作為女性的體驗，向來都是美與惡並行，有着矛盾、卻無法割捨的深層聯繫。」

為撫平內心的疑問，或只是回應自身的文化歷史，Mizuki徒手創造出自己眼中的神明：「首先，我將白色織物用火燒，煙滅上帝及一切男權主義。第二步，我將燒過的織物埋進父輩們葬身地的土壤裡（我的祖先們自14世紀就被埋在此地，當中也包括一些切腹自殺的成員）。第三步，我將織物重新取出，並浸泡在日本茶中完成重生。最終，織物經自然風化，並被倫敦的雨水沖刷後，被我用日式傳統方式（Sashiko&Boro）完成縫合。如此複雜的工序分別包含了土、風、水、火這四大自然元素。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重新定義當代日本女性，同時致敬歷史、現在和未來。」Mizuki補充道。